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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道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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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兰小姐的意思我好像不大明白,宗室找到下家了,还揪着我们不放,不大厚道。”夜来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点评到。

    海兰溪回道:“夜公子这话说的该罚酒,宗室与夜家何时分的那么清楚。太宰先生只是对中国文化感兴趣,想与三位交流一下,夜公子不必这么草木皆兵吧。”

    “太宰先生?这位朋友不是华夏人士啊,”顾玢打量了两眼,“这东陵被盗才多久,宗室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夜来打了个手势,“小姐才说了先生本着友邦和平,文化交流的本意,顾少这么说,有点伤人心啊。”

    “宗室与帝国之前的确有一些龃龉,但我这次来只是为了学术研究。三位年轻人,你们要知道,中国目前的局势,无法保证这些文明的延续,而日本有最先进的实验室,有最优秀最专业的考古学家,我们才能在乱世之中保护他们。”太宰治的中国话说得很好,寻常人根本听不出来日本口音。

    “愿闻其详。”阴樆桾的斗笠在屋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手指扣着拂尘,显得很有耐心。

    太宰治诧异了一下,显得很欣慰,“阴君,您终于开口了。帝国的意思是,利用诸位的资源,把故宫里的东西,偷梁换柱。”

    “你敢,小鬼子的不要脸,一屋子忘本儿的东西。”

    在场五个人都被骂懵了一半多。

    阴樆桾道:“易老师。”

    顾玢跟道:“易老师。”

    这老头还真有资格骂他们这一屋子的人,这是故宫博物院院长易培基,身后跟的正是他的首徒陆拾。

    陆拾向阴樆桾一拱手,“小师叔。”

    太宰治:“幸会幸会,易先生到场,我们的事情就更好谈了。我知道大家对日本没有什么好感,但这次我保证日本人没有恶意,中日同源,我也是学者,实在不忍大好瑰宝收战争荼毒,真是不止是为了宗室,更为了……”

    易培基哼了一声,“闭嘴。”

    他一个文人,也不知道哪来的硬气,“轮不到您来操心。”

    陆拾拉了拉他的衣角,低语道:“师父,咱们不是来找阴老师和顾老师的吗,您别跟他们吼,咱们别跟他们硬碰硬。”

    易培基:“忍忍忍,这怎么忍,故宫那天都被他们这些黑心地挖空了,不行就是不行,提都不许提,早点把那念头都给我都回去。”

    海兰溪低声问:“他怎么进来的?”

    阴樆桾:“我让进来的,怎么?”

    海兰溪感觉被瞪了一眼,立刻住嘴不敢说话。

    阴樆桾:“顾玢,先和易老师谈着,送他们出去。”

    顾玢周遭施了一礼,笑道“易老师,先请。”

    目送三个人出去,阴樆桾先给自己添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度数不高,诸位,阴浊先把话落着,华夏浩浩五千年,博大精深,重心所向,但有一点。”

    夜来打断“阴墟主,我觉得,这个代价我们付得起,别说东陵,整个故宫,都可以,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内。”

    阴樆桾:“慎言。”

    “阴墟主,我说话很谨慎。这个代价,能换来和平很值。你帮江择肃清北疆,代价该比这个大。”

    “夜仙主,你这么做,想过顾玢吗?”阴樆桾喝了口酒,沉默了一下,声音中隐隐带着怒气。

    夜来顺手砸了个杯子,也不知道在跟谁发火了“他是我兄弟,不劳你费心。”

    “他是我的人。”阴樆桾又喝了一口,干了杯,三口为品,然后转过头,“太宰先生,请你们收敛好个人感情,中国的东西,”

    “轮不着你们爱,告辞。”

    “还是不要说再见了,最好别再见。”

    顾玢简单几句解释清楚了这几天的情况,“宗室这回赶鸭子上架了,墟主的意思,不商量,没余地。”

    易培基打了他两眼,“顾玢?模样倒是俊俏别说你家墟主,说你。”

    顾玢正色道:“日本,东瀛,自古野心不小,与虎谋皮,不如我等略尽绵薄之力。这会算是和宗室撕破脸了,也多谢易老师和陆叔跑一趟,不然,我们两个说话怕是没什么硬气。”

    陆拾疑道:“有小师叔在,后台还不够硬?”然后陆拾一个快四十的大男人十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有,顾少现在是墟主的人,陆叔,就别叫了,跟着师父叫我小陆。”

    这辈分分乱的,一下子长了两辈。

    易培基拍了一下陆拾的头,“小子,长点心眼儿吧。你当阴浊是万能的,九界四荒不够他显摆,还要跑到现世为所欲为,哪有人买账。”

    他这话说的实在语义不明,不知道是说阴浊猥琐之至霸权主义,天地人神得而共诛之,还是感慨年轻人单枪匹马出来混不容易,反正陆拾是没体会其中深意。

    “多少会给些薄面,”顾玢笑回道,“看在帝都顾氏的份儿上。”

    夜风凛冽,撩起了他额前的碎发,将近一年,顾玢半长不短的头发好歹是垂肩了,他略微抿了一下,眼中笑意不化,独见温情,像是一潭水,清澈透亮。

    易培基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又半辈子都围着这些零碎玩意儿转,都说玩古董的人眼毒,易培基从他的侧脸中有幸看出了一丝端倪。少年的眼角隐忍着,被温文所掩饰的——

    痛苦。

    易培基眯了下眼,“你领的什么差?”

    “长史,”阴樆桾已经回来了,一手挽着拂尘,一首仿佛捏着一张纸,他把那纸递给顾玢,“小雪之日送过去的刑赋,就是他的手笔。”

    顾玢接过放入袖中,几人见了他,一起往回走,“随手所做,易老师见笑了。”

    陆拾接话:“顾少大才,何必自谦。别说内容光字迹就够文物馆的人摹几次的。师父夸的不行呢。”

    陆拾人厚道,丝毫没意识到给自己师父卖了个底儿掉。

    顾玢:“岂不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阴樆桾:“何须妄自菲薄?我出关后也看过了,确是不错。令牌,就收着吧。。”

    “咳,小师叔,红姐儿让青子给我传了张条,是在琉璃厂暗线的寻令,我留了个底儿,这张给你们,您也受累留意下,唉,刚您拿出来的是什么?”

    “该是日本人那份手帐。”易培基几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故宫旁门。

    “是,旱田研究保护文物机构的古董帐,他们更愿意称之为,救赎清单。”顾玢介绍道,“两份名单在手,我们到有更多的主动权,这是个好开头。”

    “但愿如此。”易培基叹了口气,扣了抠门,“阴浊,这里的事儿我们搅和不起,你也是。看好眼皮子底下的东西,就得了。”

    阴樆桾没答言。

    “时局不平,这个心,谁都不能有,这个头,谁都不能开,想都不能想,以绝后患。”顾玢收下了陆拾的寻令,语气中难得的严肃。

    侧门开了,易培基和陆拾进去半天,顾玢忽然轻声道:“国无人,怎好明哲保身。”

    阴樆桾的手,顿了顿,伸了出去,拍了拍顾玢的肩,“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