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初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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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宝还没有长到十七岁，唇边刚生出一点点软软的髭须。他是个大孩子，或者说他就是个孩子。但他会“七上八下，九进九出。十分满意”之类的诨话。
刘宝刚开始说这样的话时并不十分的明白，只是觉得那好象是说男女之间的事，就象电视里的那样。他猜测，同时脑子里幻想出那场景，忽然间全身颤栗，热血沸腾。待同伴颇为神秘地介绍时，刘宝的眼睛瞪圆了，嘴巴张开不再闭合，继而嘻嘻地笑说：“嗬，扯点啥呀！我错！”脸已大半个红了，似乎是瞧见了那见不得人的勾当或者是让人窥见了他内心深处的某种焦灼和朦胧的渴望。他有一些冲动，觉得男人和女人的那种事一定很妙，妙不可言。刘宝觉得自己的“那个”在一点一点地变大。“不听话！”他心里狠狠地责怪自己，努力地紧紧浑圆而有弹性已显出几分男子气的臀部，但是不顶事，他的“那个”还在一点一点地长。他故作弯腰的姿势，以掩饰自己渐渐蓬起的“前部”
刘宝和同伴在侃诨话时，从西边过来几个女孩子。也就是她们分散了刘宝的注意力，也片开了那讲诨话的男孩子的话题。渐渐地，不知不觉中，刘宝恢复了常态。他感到一身的轻松。刚才那一阵子，闹得他很害怕，怕别人嘲笑他，怕别人看见他内心的隐秘。
女孩子们的笑声感染了在这里站着的所有的男孩们，她们的出现对于他们有一些莫名的兴奋、躁动、还有一些不安。女孩子们嬉笑着，鲜润的小嘴象六月里开的花儿。她们的体香在空气里迅速弥漫，被男孩子们不遗漏地吸进肺里，浸透了心脾，酥软了神经，象喝了一杯陈年的佳酿，微醺的感觉在周身传递，手心里有了汗泣，眼睛里多了神采，嘴巴也乖巧可人。哈女孩子们在笑，笑得很开心；男孩子们们也跟着笑，也笑得很开心。
刘宝注意到那个大他两岁的女孩子在看他。她叫李佳，是个很文静很端庄有一个姑娘，一身合体的打扮使她益发叫人爱怜。此时，西边正是红霞一片，刘宝的脸就红霞一样。李佳似乎没有看出刘宝的窘相。她招呼道：“嗨，刘宝。”
刘宝也“嗨”了一声，却没再“嗨”出什么，她不知道该怎样去称呼她，是叫李佳呢还是叫佳或是叫姐，不过一声“嗨”就够了。李佳已奔过来挨近了刘宝。刘宝闻到了李佳身上的少女的芳香。那种香象是从她的眼睛里流泻出来。
乡村的姑娘永远有一种特别的韵致，象沟旁随便开着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饱满丰厚没有人工的匠心。晚春时节，含苞的供给象含羞的少女，微闭着眼睛想心事，想着盛夏时节热烈的爱情，想着花开后被轻轻嗅着的甜蜜。
同很多孩子一样，刘宝只念到初一就不念了。不念的理由倒也很简单：不会什么，什么也不会！艰涩的课本令他心生厌倦，古奥的文字让他觉得念实在是一桩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远不如跟他爸爸去抡斧头推刨子来得痛快。但是他的爸爸让他念，逼他念。刘宝的爸爸说：“不念、念点书，啥出息都、都没有，上街找不着厕所。”刘宝的爸爸有一点结巴。刘宝说：“我、我还找不着厕所，我找不出屎来。”刘宝不结巴，但他要这来说话。
刘宝不会什么，从一年起。他知道的所谓知识和文化不过是：粉笔和教鞭。粉笔是往黑板上写字的，教鞭是用来抽屁股的，当然是抽他刘宝的屁股刘宝不怨老师，老师是他老姑，亲的！初一上学期语文老师问他，刘宝，你说烈士是什么意思？刘宝想了想说，烈士就我老姑爷一样的人。老师又问，你老姑爷为革命献身了。刘宝说没有，我老姑爷打过仗，上过朝鲜，在朝鲜受过伤得过奖章还活着呢。老师笑，同学们也笑，刘宝红了脸，知道他说错了。他在心里骂：笑个屁！自那以后，他就再也不上学了。上学没意思，要不是中午那顿盒饭听着还有点滋味，早他妈的就不给他念了。
现在刘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佳，他想起了不起刚才和那几个男孩子一起时说的那些诨话。他努力地看，想从李佳身上挖掘出点什么来，譬如他看得他佳羞红了脸，在这种毫无遮拦的赤裸裸的盯视下，她似乎觉得自己猛可地被刘宝吻了，慌得忙将脸扭向了一边。刘宝自觉得失态，就掩饰地说：“李佳，你臂上有土。”
李佳转过脸来，笑着，笑容灿若桃花。她说：“刘宝，你给我打扫打扫。”刘宝小心地挨进李佳，手在她的臂上轻轻地抚了几下，说：“好了，好了。看咱这手艺。李佳依然是脸色绯红，吃吃地笑道：“哎呀，拍疼我了，你个死刘宝。”
刘宝嘻嘻地笑道：“豆腐呀，还沾不了边了呢！”李佳说：“豆腐，就是豆腐吗”她扬起手作拍打的姿势，却没有真的打到刘宝的身上，那小巧润泽的手和滑嫩的臂在刘宝的眼前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形，落下来，从刘宝的手背上擦过。刘宝好激动，这感觉太奇妙了，这种奇妙的感觉是从丹田处涌上来的，直撞到他的头顶，这种感觉他从来没经历过。这宝儿忍不住偷偷地看李佳胸前与两座坚挺的小山，那里面一定藏着许多鲜润的女孩子们不可示人的故事，她的同性的伙伴们一定知道。刘宝真的很羡慕李佳的那些小姐妹们，他要是她们之中的一个该多好啊！那样他就可以天天和他佳在一起，可以和她勾肩搭背，可以和她携手揽腕，可以天天闻她的发香，看她的眉眼，可以拥她偎依她。可是，刘宝是男孩，刘宝觉得这太可惜了。
李佳和男孩子们说笑着，似乎此时她并不在意刘宝，这令刘宝有一种失落感。于是，他大声对正在和李佳说话的男孩子说：“哎，瞎白话些啥呀！”那个男孩子反唇相讥道：“我瞎折话，那你给我白话一个。”刘宝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道：“你不就说那个航空母舰吗，那有啥呀，航空母舰没你说的那么大，也就咱们篮球场那么长，那么长，那长还能飞？”男孩子反驳道：“去去去，航空母舰不会飞！”刘宝挺挺胸很权威很勇敢地说：“哎哎，查查字典去，看航空啥意思。”
李佳笑而不答，看两个孩子争论得面红耳赤，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航空母舰是怎么一回事，也许她不知道。她看刘宝似乎觉得这个小弟弟一样的大孩子很可爱。那嘴唇丰而不厚，牙齿白而齐，眼睛不很大却很有神，好象是在笑，哪是在生气的时候。李佳有些入迷地看，叫刘宝发觉了，忙停住话头，象滔滔的江水被拦腰截断一样。他的脸涨得通红，嗫嚅着不知再说些什么，他知道自己刚才在不用说八道，其实他什么也不懂。男孩子仿佛胜利一样，欢快地唱起来，唱那“我真的还想再活一百年”他的眼前一定浮现出航空母舰万炮齐发的场面。这令他很激动。这个男孩子叫孟东，其实他叫孟凡东，人们叫他孟东叫惯了，他自己也觉得叫孟东好听，孟东比孟凡东响亮、干脆、有气象势。凡吗，这个字太俗气。
刘宝和孟东并那几个女孩子嘻笑着一同向东边走去。太阳已落下山大半个了。天空中是一片青色，西边还有一小片红艳艳的晚霞还在燃烧。
今天刘宝回去得晚。本来他是想挨母亲一顿骂的。母亲总是叮嘱他不许和坏孩子玩，不许长时间出去，不许回来得太晚，不许刘宝已对这些“不许”倒背如流，还编出歌谣道：一不许，不许偷偷摸摸打扑克；二不许，不许早出晚归带月回；三不许，不许抽烟喝酒穷‘得瑟’刘宝本来想把这歌儿编得再更长更美更幽更默更有文化味，无奈他的脑袋空空如也，想了许多天才想出这么几句来，也算是有所成就了。母亲是个能干的农家妇女，腿勤嘴快脾气火爆，听他念这几句“嗑”反倒似嗔非嗔地笑骂了几句。宝儿也嘻嘻地笑，嘴咧到了耳台子上。今天母亲会不会骂他呢，刘宝吃不准。他心里颤颤地有几分怕，不是怕母亲打他骂他，打算什么，眼睛一闭，打呗，吗也不算什么样，就当是耳旁风。只是母亲的唠叨他刘宝可受不了。要是她唠叨起来，天啊，怎么得了啊！
但母亲没有骂他。她开门把刘宝放进屋，抬头看看钟，嘴里咕哝着几句：“才他妈的骚拉开回来，都十点多了，睡觉！”刘宝觉得很诧异，老妈没有骂他哎！不管怎么说，他刘宝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了
是宝躺在炕上，望着黑黑的夜空，望着夜空中的星星，望着渺渺茫茫的如带的银河，无垠浩瀚恰似尘世间繁杂的旧事。刘宝想起刚才他在孟东家的情景，简直是“仙”一样的爽，刘宝的嘴巴咧开来，复又陶醉在那场景中，仿佛李佳细嫩的手还在抚弄他的脸。他的脸又红了，只是在黑夜里，没有人能看得见。
一个半个小时前刘宝刚和李佳还有孟东几个小男小女向东走时，从一个院子里出来一个刘宝同样年龄的女孩子，刘宝叫她“小鸡”小鸡长得小巧，模样还可以。因为个子小，脸面就小，浑圆的小屁股又绷得紧紧的，看起来就和小鸡有那么一点的相象。但刘宝只在心里叫她小鸡，当她的面绝对不，她会骂他。
“小鸡”窜到刘宝的跟前，拍了他一巴掌，道：“死刘宝，找我来了？”刘宝说：“嗨，小影，还用我找吗，你不就是我的影影儿吗？”
被刘宝叫小鸡而嘴上叫影儿的女孩子又把小巧的手扬起来，很柔很绵很软地“砸”向刘宝的肩产头，那拳头在挨到刘宝的肩头时又张开，绵软的掌面在刘宝的胳膊上滑下去，滑到了刘宝的手上，顺势抓起。摇了几摇，真到：“谁是你的影影儿？你说，你说。”
刘宝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看见李佳挨过来，看着他，那目光里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刘宝不识得，刘宝怕这目光，一遇到这目光他就心慌意乱，六神无主。好在李佳只是看那么一会儿，就转过脸去和影儿说话，这时刘宝才如如释重负。
其实，刘宝是不愿让别人看到他心中的“猫腻”的，他怎么可以和别的女孩子眉来眼去尼呢？他只是和李佳好，他想和李佳说话，他愿意和李佳说话。没有旁人的时候，他会很勇敢地看李佳，他能看得见李佳鼻翼两边的一粒雀斑，那雀斑长得很巧，不注意是看不见的。上次，也就是十天前，李佳来找刘宝的姐姐玩儿，姐姐不在，只有刘宝一个人在看电视。李佳佳了很长时间，问东问西的，眼睛不住地看宝儿，又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刘宝很仔细地从她发梢看到她的脚下，看得李佳有些发毛了，绯红了脸，好半天不出声。但是，毕竟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少而又少，只有那么一次或者两次。刘宝总希望李佳来自己家里时正巧自己一个人在家，可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偏偏李佳又不来，李佳来了又不止他一个人在家。所以刘宝很失望。
宝儿似乎觉得李佳很可爱，朦胧的李佳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晃，挥之不去。唉，这是爱吧？刘宝想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他感觉他须叟不可以离开李佳，几天看不见见她，刘宝就会很难过，象熬日子。
我们的刘宝似乎坠入了爱河里，可是他还不会在爱河里游泳。这可苦了刘宝。
那个叫影儿的女孩子手里拿了一张光盘。她神秘兮兮地对孟东说：“嗨，你看这是啥东西？”孟东不屑地回答：“这不就是一张影碟吗？”影儿笑了，放肆地笑，笑得桃花乱坠两手在空中舞着：“用你说，谁不知道是碟，哧。”刘宝劈手抢过，在眼前晃了晃，慌里慌张又递到影的手中。影面色桃红，微喘，稍许的汗泣渗出来，衬得脸更加红艳。
孟东的眼睛定在影的脸上，琢磨了好半天，大概是悟出了点什么，便下意识地摸摸头，咽口沫，对影说：“我一个人在家！”
影儿随口说：“那好，上你家。”几个小男小女就这样肩并肩地走进孟东的家，仿佛心里有了默契。
孟东放影碟。
当刘宝看到从电视里放出的画面时，他激动起来，又有些忐忑，觉得自己象做了贼一样。电视里两个人在接吻，在相互抚摸。他没听清楚电视里的人在说什么，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含混不清的呻吟。刘宝的脸不仅仅是红了，简直是火燎的一样。他觉得他满腔的血液象要从喉里喷涌而出，下腹部象有什么样在撞击，又象是被掏空了一样。
他好难受！
刘宝的眼睛不敢离开电视，不敢看李佳，不敢看孟东和最高人民法院什么也不敢看。他不知李佳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刘宝恍惚觉得自己就在一团蒸汽中，身子被包围住，汗从他的鼻翼渗出来。额头鼓胀象有什么东西要挤出来。几个小男小女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精神早已游离出来，只把一副躯壳留下，一动不动。
电视里画面已切换到另一个场景：电梯、人流、喧杂的人声。
刘宝动了几下，转眼看李佳，正好撞到李佳的目光，刘宝没有回避。李佳的脸很好看，象盛开的花，眼睛里流淌着柔情蜜意，看得刘宝心怦怦直跳，觉得她就是电视里的那个女的，有着坚挺乳峰浑圆臀部光滑细嫩的胳膊修长柔润的美腿的“阿玲”呼他长出了一口气。
影碟依旧在放。
这回刘宝听到了女人嗲声嗲气的叫：“爱我！”两手接下去就是浪里浪气的呻吟，充满了快慰充满幸福的呻吟。男人在抱女人。啊，不得哇！刘宝看见了电视里那男人在亲女人的腹，那嘴在下移，下移。
刘宝的手被李佳攥住。李佳的手里全是汗，潮润润的象温热的白糖水。刘宝的手被李佳的手攥紧了，又松开，复又被李佳牵引着滑进她大腿的内侧。李佳的腿结实而富有弹性。刘宝的手李佳结实而富有弹性的两腿夹着，他感到李佳在颤。
刘宝的汗渍渍的手在李佳的又腿间不作运动，他不敢。不过，他尽有想象他手所触及的地方会是什么样。他感觉到了李佳的手动了动，于是他的手向里也动了那么一点点。他觉到了一丝湿热。刘宝张着嘴，喘着气，努力装出轻松的样子，表示他一副心闲气。其实他大可不必，谁也不会去理会以他的表情。
刘宝忽然听到一声呻吟或者是一声尖叫，他辨清不是发自电视，是、是影的。待刘宝扭脸看时，孟东已和影滚在了一起。
正在这时，电视突然灭了，刘宝说：“他、他妈的停电了！”屋里一片漆黑。
李佳在黑暗中说：“回家！”刘宝鸡也说：“回家。”
李佳摸着黑走出去，刘宝跟出去。刘宝看不清李佳的脸，但刘宝似乎能感觉到李佳的慌乱和激动。
孟东和影没有出来，他们都没有出来。刘宝想象不出他们会怎样。
刘宝把李佳送回家，他们一路没有说话。到李门口时，李佳说：“别跟你姐姐说，明天告诉我妈就说我今天在你家了的。”李佳说完就进了院。
刘宝在那儿愣了好半天，他懵懵懂懂地觉得应该照她的去做。她一定是对的，因为刘宝一向认为李佳文静素雅而且别人也这么说。那么，他一定要撒这个谎了！明天告诉李佳她妈就说她今天和姐姐在一起。李佳的母亲对她管得很严格，如若让她知道今天的事，他一定会责骂李佳，一定不会让她和自己玩，那怎么可以呢？他怎么可以一日不见李佳呢？
刘宝躺在那里，反复回忆刚才电视里的画面，咽了咽唾沫。朦胧中他又看到了电视里的男人和女孩子耸睁开眼，看看四周，知道自己困了，就重又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睡得很甜。
刘宝要跟他的老爸去工地里干活，支“合子”当然刘宝是老爸打下手，挣很少的一点工钱，但对于刘宝来说，挣钱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出去见识见识。见识什么呢？川流不息的车或者是辚次栉比的楼。还有如织的人流。城市的生活对于刘宝来说是新鲜的，夜里的城市简直就是神仙的境界、梦里的童话。但很快刘宝就感到了厌烦，不是因为劳动，劳动对于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活总不累，他只是觉得枯燥乏味。城市的光怪陆离在他的眼里已失去了色彩，如同看惯了自家的白炽灯一样。这个城市不属于他，什么都不属于他，他只不过是一个看客，甚至连看的资格都没有。他每天忙碌之后要休息，而且“老爸”也不让一个人到外面去。况且，出去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过就是人多、车多、楼多。刘宝也懒得去看了。
他想李佳。很想很想。
刘宝想李佳想得很特别。大概他还不知道相思为何物，只是觉得想李佳是件很痛苦又很幸福的事。李佳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香味，不是脂粉气，李佳好象从来不擦什么霜啊蜜啊的，刘宝想不大清楚。他不是很能清晰地在眼前浮现了李佳的颜面眉眼，似乎李佳鼻翼旁的那颗雀斑倒很鲜亮。总是在眼前跳来跳去。只有这些了，他所能记忆起来的。刘宝想见李佳，，哪怕是只见一面，就足够了，他刘宝可没有想到别的什么。
但是他没有机会见李佳，要见只能回家，可是回家是不可能的，有老爸在，休想！
刘宝不怕干活，怕休息，尢其是晚上。闷热潮湿的工棚里人声嘈杂，汗味、脚息、口臭，搞提他直想吐。好在他觉大，朕一挨枕头就睡到了梦乡里去，也就听不见别人撒野放肆打嗝放屁。然而，他总医院在睡提正香甜、做梦做得最认真时被他的老爸喊醒。其实这时已并不算早了，太阳已升得很高。他很不情愿，他很不高兴，他很烦心。刘宝受够了，他要离开这里，他要回家。去他妈的，回家！
老爸大约是心疼儿子，看儿子吃这么大的苦，不免要蹙紧眉头。他对刘宝说：“宝儿，行不？不行，咱就回家。”宝说：“得，爸，你别说行不行的，耗子来例‘假哪’么大个事呀？”他只是口头这么说，心里不仅巴望老爸松松口说，回吧！可老爸好象相信了他的话，绝口不提他回家的事。刘宝埋怨自己，装得哪门子蒜啊？刘宝知道老爸早晚得让他回去，毕竟他是他的宝贝儿子，他怎么舍得自己的未成年的宝贝儿子啃干馒头就咸菜喝菜汤呢？不过，刘宝想早点离开这鬼地方。对，得想个万全之策，不显山不露水。刘宝终于想出了万全之策。
这是个阴天，早晨没有太阳。刘宝的老爸照例要喊刘宝起来做工。他喊了几声，刘宝从被子里探出亲来，睁了睁眼说：“爸，啥事？”刘宝的爸说：“起来，吃饭。”刘宝说：“爸，这不是刚黑天吗？”刘宝的爸说：“这孩子，你睡糊涂了，天都亮了，快起来。”他忽然叫起来，因为他看见刘宝的脸色潮红，满头是汗。呀，宝儿是不是病了？他伸手在宝的额前摸了摸，嗯，有点热。嗳，他叹了口气，道：“宝儿啊，咱今天不上工。”刘宝没有起来，刘宝的爸给他掖了掖裤子。他想昨天宝儿吃了半个馒头，他是病了！
刘宝眯着眼睛看老爸和其他人走出去，忙掀开捂着的裤子，大口喘着气，嘴里咕哝道：“可憋死我了！”人少了，早晨清爽的空气扑进来，冲淡了屋里的气味。刘宝看见外面的太阳明艳温柔，心里激动，就好象看见了李佳柔和的脸。
老爸给刘宝买回一缸豆浆，几根油条，还有一包榨菜。他把东西放到刘宝的跟前，扶刘宝坐起，又搭搭他的额头，装模作样地点头：“嗯，热。”他又道：“吃，吃，再把这药也吃了。”刘宝接过老爸递过的药，顺手放在枕旁，然后对他说：“爸，你去吧，我没有右事。”“老爸”怜爱地看着宝儿，对刘宝说：“‘叨个’你四叔回家，把你也捎回去。”他看看儿子没有大事，又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刘宝看老爸起远，抓起药，扔到外面，再看油条和豆浆，觉得那真是美味啊！于是抓起油条连撕带咬，大口大口地喝豆浆，一气把东西全“造光”了。昨晚没有吃好，这会儿全补齐了。
刘宝中午“好了”刘宝他爸高兴起来。他打点好刘宝的行李，又买了许多工作刘宝爱吃的东西，就让他和宝儿的四叔上路了。
刘宝回家后第一次见李佳是在李佳的家里内陆和姐姐一同去的。李佳似乎对刘宝的出现没有特别的激动，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宝儿回来了。”刘宝觉得很沮丧，原来李佳并不太在意自己。介他很快又愉快起来，因为李佳总是照顾到他的存在，时不时地和他搭上几句，眼睛里隐藏的几分关爱被刘宝看了出来。觉得李佳的“心”没有变。
刘宝和姐姐在李佳那里待了很长时间，他就坐在李佳的床上。李佳的家很富足，屋里的装饰也讲究。刘宝并不是第一次来，但这一次他却有一种全新的感受，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他也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有了这种感觉后他就很激动，有几分陶醉，有一些热情洋溢着。李佳，这名字多美。他想起一部电影，但只记得有个黄飞鸿，黄飞鸿爱十三姨。十三姨说：iloveyou！iloveyou吗，刘宝认识，他学了小半年英语，他只学会了这么一句。
大约他也可以这样对李佳说：“iloveyou！”那天晚上他们说到很晚，正是仲夏时节。天上有月亮，不亮，却是情人谈情的好时刻。刘宝和姐姐出来时，他抬头看看正在西斜的月亮，不禁有几许感慨：唉，人生如梦，人生如月。刘宝说人生如梦倒还可以，缘何说人生如月呢？刘宝想月亮出了神，竟忘了和李佳说再见。
那天刘宝一直在回味，回味李佳看他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爱怜。李佳问刘宝不去了吗？刘宝的姐说不去了，病了。李佳伸手摸在刘宝的额上。不热的，她说，是不是想家想的。刘宝登时红了脸，以为李佳看透了他的心思。但李佳又吃吃地笑了起来，旋即叹了一声，曳出长长的关爱的温情，似是责备，看看这么小就出去打工！刘宝感动得差点落泪。他就是这样进入了梦乡，仿佛是李佳的手引领着他，引领他进入一片灿烂的朝霞中。
我们的小刘宝稀里糊涂的慢慢地坠入爱河里，他把李佳看作是他的真爱。幸好他还是个孩子，一切都在模糊之中，不甚明了，就如时聚时散的雾，来了，又去了。
有一天，刘宝和孟东影儿几个人到一个叫梅的女孩子家中。那时正是下午四点多。天上没有太阳，太阳被云遮住了，又刮着北风，有点冷。李佳坐在外面的条橙上，刘宝也坐在条橙上。李佳说：“宝儿，你冷不？”刘宝说：“衣服穿少了，有一点。”李佳扬起头看了看刘宝，刘宝这时也看她。李佳的脸红了，笑了笑，那笑容很美。
孟东他们不知在干什么，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刘宝没有心思去关心他们，他只关心李佳。他听李佳说前屯的张“什么”唱歌唱得很好听，最近还买了一张电子琴。刘宝认识他，但一时说不出他的名字。李佳说叫张小军，刘宝猛然想起。他心里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象吃了一枚未熟的青果子，酸酸涩涩。刘宝好象听出李佳对那个张小军很赞赏，很羡慕。啊，张小军的确很帅气，家境又好，嘴巴还很甜，会讨女孩子的欢心。刘宝知道李佳是怎么认识张小军的，说起来话长。但刘宝才不去关心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只关心李佳的态度。这会，李佳注视着刘宝，对李说：“宝儿，我要嫁人，你高兴吗？”刘宝不街道该怎样回答，他只会点头。他的脚尖在地上来回蹭着，舌头顶着腮。他在想。李佳把头靠在刘宝的肩上，柔声地说：“宝儿，你这么小，你不懂！”刘宝说：“我不小，我懂！”他停下脚，侧脸看李佳的眼睛。唉，女人的心真的不好明白。
李佳的头有刘宝的肩上停了好一会儿，说了好多话，可刘宝只记住了一句话：“宝儿，你是小弟。”刘宝差点哭出来，我怎么是小弟呢？
小弟就是小弟，不做小弟也不成。大约过了十天，刘宝听说李佳快要订婚了。这可是让刘宝沮丧的坏消息。
“老娘”似乎不清梦刘宝的心事。有一天，他对刘宝说：“宝儿，妈问你一件事，你和李佳处过对象没？”
宝儿横了母亲一眼，道：“哪呀，李佳可是我姐！”
“老娘“说：“那人琛说你抱人家李佳的了？李佳也抱你。”
刘宝不满意了，说：“瞎说啥呀，没影的事少说！”
“老娘”骂了一句，竟自走了，她没有看出小刘宝好象要哭了。
刘宝真可怜！
但后来李佳没有和张小军订婚。这里的缘由谁也不知道。刘宝又生出希望，又期待着和李佳单独在一起说话，看李佳那颗鼻翼旁的那粒雀斑，想那雀斑在自己的眼前跳来跳去。
刘宝觉得自己大了。可不，再一年，他就十八了！
刘宝还没有长到十七岁，唇边刚生出一点点软软的髭须。他是个大孩子，或者说他就是个孩子。但他会“七上八下，九进九出。十分满意”之类的诨话。
刘宝刚开始说这样的话时并不十分的明白，只是觉得那好象是说男女之间的事，就象电视里的那样。他猜测，同时脑子里幻想出那场景，忽然间全身颤栗，热血沸腾。待同伴颇为神秘地介绍时，刘宝的眼睛瞪圆了，嘴巴张开不再闭合，继而嘻嘻地笑说：“嗬，扯点啥呀！我错！”脸已大半个红了，似乎是瞧见了那见不得人的勾当或者是让人窥见了他内心深处的某种焦灼和朦胧的渴望。他有一些冲动，觉得男人和女人的那种事一定很妙，妙不可言。刘宝觉得自己的“那个”在一点一点地变大。“不听话！”他心里狠狠地责怪自己，努力地紧紧浑圆而有弹性已显出几分男子气的臀部，但是不顶事，他的“那个”还在一点一点地长。他故作弯腰的姿势，以掩饰自己渐渐蓬起的“前部”
刘宝和同伴在侃诨话时，从西边过来几个女孩子。也就是她们分散了刘宝的注意力，也片开了那讲诨话的男孩子的话题。渐渐地，不知不觉中，刘宝恢复了常态。他感到一身的轻松。刚才那一阵子，闹得他很害怕，怕别人嘲笑他，怕别人看见他内心的隐秘。
女孩子们的笑声感染了在这里站着的所有的男孩们，她们的出现对于他们有一些莫名的兴奋、躁动、还有一些不安。女孩子们嬉笑着，鲜润的小嘴象六月里开的花儿。她们的体香在空气里迅速弥漫，被男孩子们不遗漏地吸进肺里，浸透了心脾，酥软了神经，象喝了一杯陈年的佳酿，微醺的感觉在周身传递，手心里有了汗泣，眼睛里多了神采，嘴巴也乖巧可人。哈女孩子们在笑，笑得很开心；男孩子们们也跟着笑，也笑得很开心。
刘宝注意到那个大他两岁的女孩子在看他。她叫李佳，是个很文静很端庄有一个姑娘，一身合体的打扮使她益发叫人爱怜。此时，西边正是红霞一片，刘宝的脸就红霞一样。李佳似乎没有看出刘宝的窘相。她招呼道：“嗨，刘宝。”
刘宝也“嗨”了一声，却没再“嗨”出什么，她不知道该怎样去称呼她，是叫李佳呢还是叫佳或是叫姐，不过一声“嗨”就够了。李佳已奔过来挨近了刘宝。刘宝闻到了李佳身上的少女的芳香。那种香象是从她的眼睛里流泻出来。
乡村的姑娘永远有一种特别的韵致，象沟旁随便开着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饱满丰厚没有人工的匠心。晚春时节，含苞的供给象含羞的少女，微闭着眼睛想心事，想着盛夏时节热烈的爱情，想着花开后被轻轻嗅着的甜蜜。
同很多孩子一样，刘宝只念到初一就不念了。不念的理由倒也很简单：不会什么，什么也不会！艰涩的课本令他心生厌倦，古奥的文字让他觉得念实在是一桩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远不如跟他爸爸去抡斧头推刨子来得痛快。但是他的爸爸让他念，逼他念。刘宝的爸爸说：“不念、念点书，啥出息都、都没有，上街找不着厕所。”刘宝的爸爸有一点结巴。刘宝说：“我、我还找不着厕所，我找不出屎来。”刘宝不结巴，但他要这来说话。
刘宝不会什么，从一年起。他知道的所谓知识和文化不过是：粉笔和教鞭。粉笔是往黑板上写字的，教鞭是用来抽屁股的，当然是抽他刘宝的屁股刘宝不怨老师，老师是他老姑，亲的！初一上学期语文老师问他，刘宝，你说烈士是什么意思？刘宝想了想说，烈士就我老姑爷一样的人。老师又问，你老姑爷为革命献身了。刘宝说没有，我老姑爷打过仗，上过朝鲜，在朝鲜受过伤得过奖章还活着呢。老师笑，同学们也笑，刘宝红了脸，知道他说错了。他在心里骂：笑个屁！自那以后，他就再也不上学了。上学没意思，要不是中午那顿盒饭听着还有点滋味，早他妈的就不给他念了。
现在刘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佳，他想起了不起刚才和那几个男孩子一起时说的那些诨话。他努力地看，想从李佳身上挖掘出点什么来，譬如他看得他佳羞红了脸，在这种毫无遮拦的赤裸裸的盯视下，她似乎觉得自己猛可地被刘宝吻了，慌得忙将脸扭向了一边。刘宝自觉得失态，就掩饰地说：“李佳，你臂上有土。”
李佳转过脸来，笑着，笑容灿若桃花。她说：“刘宝，你给我打扫打扫。”刘宝小心地挨进李佳，手在她的臂上轻轻地抚了几下，说：“好了，好了。看咱这手艺。李佳依然是脸色绯红，吃吃地笑道：“哎呀，拍疼我了，你个死刘宝。”
刘宝嘻嘻地笑道：“豆腐呀，还沾不了边了呢！”李佳说：“豆腐，就是豆腐吗”她扬起手作拍打的姿势，却没有真的打到刘宝的身上，那小巧润泽的手和滑嫩的臂在刘宝的眼前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形，落下来，从刘宝的手背上擦过。刘宝好激动，这感觉太奇妙了，这种奇妙的感觉是从丹田处涌上来的，直撞到他的头顶，这种感觉他从来没经历过。这宝儿忍不住偷偷地看李佳胸前与两座坚挺的小山，那里面一定藏着许多鲜润的女孩子们不可示人的故事，她的同性的伙伴们一定知道。刘宝真的很羡慕李佳的那些小姐妹们，他要是她们之中的一个该多好啊！那样他就可以天天和他佳在一起，可以和她勾肩搭背，可以和她携手揽腕，可以天天闻她的发香，看她的眉眼，可以拥她偎依她。可是，刘宝是男孩，刘宝觉得这太可惜了。
李佳和男孩子们说笑着，似乎此时她并不在意刘宝，这令刘宝有一种失落感。于是，他大声对正在和李佳说话的男孩子说：“哎，瞎白话些啥呀！”那个男孩子反唇相讥道：“我瞎折话，那你给我白话一个。”刘宝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道：“你不就说那个航空母舰吗，那有啥呀，航空母舰没你说的那么大，也就咱们篮球场那么长，那么长，那长还能飞？”男孩子反驳道：“去去去，航空母舰不会飞！”刘宝挺挺胸很权威很勇敢地说：“哎哎，查查字典去，看航空啥意思。”
李佳笑而不答，看两个孩子争论得面红耳赤，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航空母舰是怎么一回事，也许她不知道。她看刘宝似乎觉得这个小弟弟一样的大孩子很可爱。那嘴唇丰而不厚，牙齿白而齐，眼睛不很大却很有神，好象是在笑，哪是在生气的时候。李佳有些入迷地看，叫刘宝发觉了，忙停住话头，象滔滔的江水被拦腰截断一样。他的脸涨得通红，嗫嚅着不知再说些什么，他知道自己刚才在不用说八道，其实他什么也不懂。男孩子仿佛胜利一样，欢快地唱起来，唱那“我真的还想再活一百年”他的眼前一定浮现出航空母舰万炮齐发的场面。这令他很激动。这个男孩子叫孟东，其实他叫孟凡东，人们叫他孟东叫惯了，他自己也觉得叫孟东好听，孟东比孟凡东响亮、干脆、有气象势。凡吗，这个字太俗气。
刘宝和孟东并那几个女孩子嘻笑着一同向东边走去。太阳已落下山大半个了。天空中是一片青色，西边还有一小片红艳艳的晚霞还在燃烧。
今天刘宝回去得晚。本来他是想挨母亲一顿骂的。母亲总是叮嘱他不许和坏孩子玩，不许长时间出去，不许回来得太晚，不许刘宝已对这些“不许”倒背如流，还编出歌谣道：一不许，不许偷偷摸摸打扑克；二不许，不许早出晚归带月回；三不许，不许抽烟喝酒穷‘得瑟’刘宝本来想把这歌儿编得再更长更美更幽更默更有文化味，无奈他的脑袋空空如也，想了许多天才想出这么几句来，也算是有所成就了。母亲是个能干的农家妇女，腿勤嘴快脾气火爆，听他念这几句“嗑”反倒似嗔非嗔地笑骂了几句。宝儿也嘻嘻地笑，嘴咧到了耳台子上。今天母亲会不会骂他呢，刘宝吃不准。他心里颤颤地有几分怕，不是怕母亲打他骂他，打算什么，眼睛一闭，打呗，吗也不算什么样，就当是耳旁风。只是母亲的唠叨他刘宝可受不了。要是她唠叨起来，天啊，怎么得了啊！
但母亲没有骂他。她开门把刘宝放进屋，抬头看看钟，嘴里咕哝着几句：“才他妈的骚拉开回来，都十点多了，睡觉！”刘宝觉得很诧异，老妈没有骂他哎！不管怎么说，他刘宝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了
是宝躺在炕上，望着黑黑的夜空，望着夜空中的星星，望着渺渺茫茫的如带的银河，无垠浩瀚恰似尘世间繁杂的旧事。刘宝想起刚才他在孟东家的情景，简直是“仙”一样的爽，刘宝的嘴巴咧开来，复又陶醉在那场景中，仿佛李佳细嫩的手还在抚弄他的脸。他的脸又红了，只是在黑夜里，没有人能看得见。
一个半个小时前刘宝刚和李佳还有孟东几个小男小女向东走时，从一个院子里出来一个刘宝同样年龄的女孩子，刘宝叫她“小鸡”小鸡长得小巧，模样还可以。因为个子小，脸面就小，浑圆的小屁股又绷得紧紧的，看起来就和小鸡有那么一点的相象。但刘宝只在心里叫她小鸡，当她的面绝对不，她会骂他。
“小鸡”窜到刘宝的跟前，拍了他一巴掌，道：“死刘宝，找我来了？”刘宝说：“嗨，小影，还用我找吗，你不就是我的影影儿吗？”
被刘宝叫小鸡而嘴上叫影儿的女孩子又把小巧的手扬起来，很柔很绵很软地“砸”向刘宝的肩产头，那拳头在挨到刘宝的肩头时又张开，绵软的掌面在刘宝的胳膊上滑下去，滑到了刘宝的手上，顺势抓起。摇了几摇，真到：“谁是你的影影儿？你说，你说。”
刘宝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看见李佳挨过来，看着他，那目光里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刘宝不识得，刘宝怕这目光，一遇到这目光他就心慌意乱，六神无主。好在李佳只是看那么一会儿，就转过脸去和影儿说话，这时刘宝才如如释重负。
其实，刘宝是不愿让别人看到他心中的“猫腻”的，他怎么可以和别的女孩子眉来眼去尼呢？他只是和李佳好，他想和李佳说话，他愿意和李佳说话。没有旁人的时候，他会很勇敢地看李佳，他能看得见李佳鼻翼两边的一粒雀斑，那雀斑长得很巧，不注意是看不见的。上次，也就是十天前，李佳来找刘宝的姐姐玩儿，姐姐不在，只有刘宝一个人在看电视。李佳佳了很长时间，问东问西的，眼睛不住地看宝儿，又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刘宝很仔细地从她发梢看到她的脚下，看得李佳有些发毛了，绯红了脸，好半天不出声。但是，毕竟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少而又少，只有那么一次或者两次。刘宝总希望李佳来自己家里时正巧自己一个人在家，可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偏偏李佳又不来，李佳来了又不止他一个人在家。所以刘宝很失望。
宝儿似乎觉得李佳很可爱，朦胧的李佳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晃，挥之不去。唉，这是爱吧？刘宝想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他感觉他须叟不可以离开李佳，几天看不见见她，刘宝就会很难过，象熬日子。
我们的刘宝似乎坠入了爱河里，可是他还不会在爱河里游泳。这可苦了刘宝。
那个叫影儿的女孩子手里拿了一张光盘。她神秘兮兮地对孟东说：“嗨，你看这是啥东西？”孟东不屑地回答：“这不就是一张影碟吗？”影儿笑了，放肆地笑，笑得桃花乱坠两手在空中舞着：“用你说，谁不知道是碟，哧。”刘宝劈手抢过，在眼前晃了晃，慌里慌张又递到影的手中。影面色桃红，微喘，稍许的汗泣渗出来，衬得脸更加红艳。
孟东的眼睛定在影的脸上，琢磨了好半天，大概是悟出了点什么，便下意识地摸摸头，咽口沫，对影说：“我一个人在家！”
影儿随口说：“那好，上你家。”几个小男小女就这样肩并肩地走进孟东的家，仿佛心里有了默契。
孟东放影碟。
当刘宝看到从电视里放出的画面时，他激动起来，又有些忐忑，觉得自己象做了贼一样。电视里两个人在接吻，在相互抚摸。他没听清楚电视里的人在说什么，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含混不清的呻吟。刘宝的脸不仅仅是红了，简直是火燎的一样。他觉得他满腔的血液象要从喉里喷涌而出，下腹部象有什么样在撞击，又象是被掏空了一样。
他好难受！
刘宝的眼睛不敢离开电视，不敢看李佳，不敢看孟东和最高人民法院什么也不敢看。他不知李佳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刘宝恍惚觉得自己就在一团蒸汽中，身子被包围住，汗从他的鼻翼渗出来。额头鼓胀象有什么东西要挤出来。几个小男小女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精神早已游离出来，只把一副躯壳留下，一动不动。
电视里画面已切换到另一个场景：电梯、人流、喧杂的人声。
刘宝动了几下，转眼看李佳，正好撞到李佳的目光，刘宝没有回避。李佳的脸很好看，象盛开的花，眼睛里流淌着柔情蜜意，看得刘宝心怦怦直跳，觉得她就是电视里的那个女的，有着坚挺乳峰浑圆臀部光滑细嫩的胳膊修长柔润的美腿的“阿玲”呼他长出了一口气。
影碟依旧在放。
这回刘宝听到了女人嗲声嗲气的叫：“爱我！”两手接下去就是浪里浪气的呻吟，充满了快慰充满幸福的呻吟。男人在抱女人。啊，不得哇！刘宝看见了电视里那男人在亲女人的腹，那嘴在下移，下移。
刘宝的手被李佳攥住。李佳的手里全是汗，潮润润的象温热的白糖水。刘宝的手被李佳的手攥紧了，又松开，复又被李佳牵引着滑进她大腿的内侧。李佳的腿结实而富有弹性。刘宝的手李佳结实而富有弹性的两腿夹着，他感到李佳在颤。
刘宝的汗渍渍的手在李佳的又腿间不作运动，他不敢。不过，他尽有想象他手所触及的地方会是什么样。他感觉到了李佳的手动了动，于是他的手向里也动了那么一点点。他觉到了一丝湿热。刘宝张着嘴，喘着气，努力装出轻松的样子，表示他一副心闲气。其实他大可不必，谁也不会去理会以他的表情。
刘宝忽然听到一声呻吟或者是一声尖叫，他辨清不是发自电视，是、是影的。待刘宝扭脸看时，孟东已和影滚在了一起。
正在这时，电视突然灭了，刘宝说：“他、他妈的停电了！”屋里一片漆黑。
李佳在黑暗中说：“回家！”刘宝鸡也说：“回家。”
李佳摸着黑走出去，刘宝跟出去。刘宝看不清李佳的脸，但刘宝似乎能感觉到李佳的慌乱和激动。
孟东和影没有出来，他们都没有出来。刘宝想象不出他们会怎样。
刘宝把李佳送回家，他们一路没有说话。到李门口时，李佳说：“别跟你姐姐说，明天告诉我妈就说我今天在你家了的。”李佳说完就进了院。
刘宝在那儿愣了好半天，他懵懵懂懂地觉得应该照她的去做。她一定是对的，因为刘宝一向认为李佳文静素雅而且别人也这么说。那么，他一定要撒这个谎了！明天告诉李佳她妈就说她今天和姐姐在一起。李佳的母亲对她管得很严格，如若让她知道今天的事，他一定会责骂李佳，一定不会让她和自己玩，那怎么可以呢？他怎么可以一日不见李佳呢？
刘宝躺在那里，反复回忆刚才电视里的画面，咽了咽唾沫。朦胧中他又看到了电视里的男人和女孩子耸睁开眼，看看四周，知道自己困了，就重又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睡得很甜。
刘宝要跟他的老爸去工地里干活，支“合子”当然刘宝是老爸打下手，挣很少的一点工钱，但对于刘宝来说，挣钱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出去见识见识。见识什么呢？川流不息的车或者是辚次栉比的楼。还有如织的人流。城市的生活对于刘宝来说是新鲜的，夜里的城市简直就是神仙的境界、梦里的童话。但很快刘宝就感到了厌烦，不是因为劳动，劳动对于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活总不累，他只是觉得枯燥乏味。城市的光怪陆离在他的眼里已失去了色彩，如同看惯了自家的白炽灯一样。这个城市不属于他，什么都不属于他，他只不过是一个看客，甚至连看的资格都没有。他每天忙碌之后要休息，而且“老爸”也不让一个人到外面去。况且，出去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过就是人多、车多、楼多。刘宝也懒得去看了。
他想李佳。很想很想。
刘宝想李佳想得很特别。大概他还不知道相思为何物，只是觉得想李佳是件很痛苦又很幸福的事。李佳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香味，不是脂粉气，李佳好象从来不擦什么霜啊蜜啊的，刘宝想不大清楚。他不是很能清晰地在眼前浮现了李佳的颜面眉眼，似乎李佳鼻翼旁的那颗雀斑倒很鲜亮。总是在眼前跳来跳去。只有这些了，他所能记忆起来的。刘宝想见李佳，，哪怕是只见一面，就足够了，他刘宝可没有想到别的什么。
但是他没有机会见李佳，要见只能回家，可是回家是不可能的，有老爸在，休想！
刘宝不怕干活，怕休息，尢其是晚上。闷热潮湿的工棚里人声嘈杂，汗味、脚息、口臭，搞提他直想吐。好在他觉大，朕一挨枕头就睡到了梦乡里去，也就听不见别人撒野放肆打嗝放屁。然而，他总医院在睡提正香甜、做梦做得最认真时被他的老爸喊醒。其实这时已并不算早了，太阳已升得很高。他很不情愿，他很不高兴，他很烦心。刘宝受够了，他要离开这里，他要回家。去他妈的，回家！
老爸大约是心疼儿子，看儿子吃这么大的苦，不免要蹙紧眉头。他对刘宝说：“宝儿，行不？不行，咱就回家。”宝说：“得，爸，你别说行不行的，耗子来例‘假哪’么大个事呀？”他只是口头这么说，心里不仅巴望老爸松松口说，回吧！可老爸好象相信了他的话，绝口不提他回家的事。刘宝埋怨自己，装得哪门子蒜啊？刘宝知道老爸早晚得让他回去，毕竟他是他的宝贝儿子，他怎么舍得自己的未成年的宝贝儿子啃干馒头就咸菜喝菜汤呢？不过，刘宝想早点离开这鬼地方。对，得想个万全之策，不显山不露水。刘宝终于想出了万全之策。
这是个阴天，早晨没有太阳。刘宝的老爸照例要喊刘宝起来做工。他喊了几声，刘宝从被子里探出亲来，睁了睁眼说：“爸，啥事？”刘宝的爸说：“起来，吃饭。”刘宝说：“爸，这不是刚黑天吗？”刘宝的爸说：“这孩子，你睡糊涂了，天都亮了，快起来。”他忽然叫起来，因为他看见刘宝的脸色潮红，满头是汗。呀，宝儿是不是病了？他伸手在宝的额前摸了摸，嗯，有点热。嗳，他叹了口气，道：“宝儿啊，咱今天不上工。”刘宝没有起来，刘宝的爸给他掖了掖裤子。他想昨天宝儿吃了半个馒头，他是病了！
刘宝眯着眼睛看老爸和其他人走出去，忙掀开捂着的裤子，大口喘着气，嘴里咕哝道：“可憋死我了！”人少了，早晨清爽的空气扑进来，冲淡了屋里的气味。刘宝看见外面的太阳明艳温柔，心里激动，就好象看见了李佳柔和的脸。
老爸给刘宝买回一缸豆浆，几根油条，还有一包榨菜。他把东西放到刘宝的跟前，扶刘宝坐起，又搭搭他的额头，装模作样地点头：“嗯，热。”他又道：“吃，吃，再把这药也吃了。”刘宝接过老爸递过的药，顺手放在枕旁，然后对他说：“爸，你去吧，我没有右事。”“老爸”怜爱地看着宝儿，对刘宝说：“‘叨个’你四叔回家，把你也捎回去。”他看看儿子没有大事，又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刘宝看老爸起远，抓起药，扔到外面，再看油条和豆浆，觉得那真是美味啊！于是抓起油条连撕带咬，大口大口地喝豆浆，一气把东西全“造光”了。昨晚没有吃好，这会儿全补齐了。
刘宝中午“好了”刘宝他爸高兴起来。他打点好刘宝的行李，又买了许多工作刘宝爱吃的东西，就让他和宝儿的四叔上路了。
刘宝回家后第一次见李佳是在李佳的家里内陆和姐姐一同去的。李佳似乎对刘宝的出现没有特别的激动，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宝儿回来了。”刘宝觉得很沮丧，原来李佳并不太在意自己。介他很快又愉快起来，因为李佳总是照顾到他的存在，时不时地和他搭上几句，眼睛里隐藏的几分关爱被刘宝看了出来。觉得李佳的“心”没有变。
刘宝和姐姐在李佳那里待了很长时间，他就坐在李佳的床上。李佳的家很富足，屋里的装饰也讲究。刘宝并不是第一次来，但这一次他却有一种全新的感受，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他也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有了这种感觉后他就很激动，有几分陶醉，有一些热情洋溢着。李佳，这名字多美。他想起一部电影，但只记得有个黄飞鸿，黄飞鸿爱十三姨。十三姨说：iloveyou！iloveyou吗，刘宝认识，他学了小半年英语，他只学会了这么一句。
大约他也可以这样对李佳说：“iloveyou！”那天晚上他们说到很晚，正是仲夏时节。天上有月亮，不亮，却是情人谈情的好时刻。刘宝和姐姐出来时，他抬头看看正在西斜的月亮，不禁有几许感慨：唉，人生如梦，人生如月。刘宝说人生如梦倒还可以，缘何说人生如月呢？刘宝想月亮出了神，竟忘了和李佳说再见。
那天刘宝一直在回味，回味李佳看他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爱怜。李佳问刘宝不去了吗？刘宝的姐说不去了，病了。李佳伸手摸在刘宝的额上。不热的，她说，是不是想家想的。刘宝登时红了脸，以为李佳看透了他的心思。但李佳又吃吃地笑了起来，旋即叹了一声，曳出长长的关爱的温情，似是责备，看看这么小就出去打工！刘宝感动得差点落泪。他就是这样进入了梦乡，仿佛是李佳的手引领着他，引领他进入一片灿烂的朝霞中。
我们的小刘宝稀里糊涂的慢慢地坠入爱河里，他把李佳看作是他的真爱。幸好他还是个孩子，一切都在模糊之中，不甚明了，就如时聚时散的雾，来了，又去了。
有一天，刘宝和孟东影儿几个人到一个叫梅的女孩子家中。那时正是下午四点多。天上没有太阳，太阳被云遮住了，又刮着北风，有点冷。李佳坐在外面的条橙上，刘宝也坐在条橙上。李佳说：“宝儿，你冷不？”刘宝说：“衣服穿少了，有一点。”李佳扬起头看了看刘宝，刘宝这时也看她。李佳的脸红了，笑了笑，那笑容很美。
孟东他们不知在干什么，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刘宝没有心思去关心他们，他只关心李佳。他听李佳说前屯的张“什么”唱歌唱得很好听，最近还买了一张电子琴。刘宝认识他，但一时说不出他的名字。李佳说叫张小军，刘宝猛然想起。他心里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象吃了一枚未熟的青果子，酸酸涩涩。刘宝好象听出李佳对那个张小军很赞赏，很羡慕。啊，张小军的确很帅气，家境又好，嘴巴还很甜，会讨女孩子的欢心。刘宝知道李佳是怎么认识张小军的，说起来话长。但刘宝才不去关心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只关心李佳的态度。这会，李佳注视着刘宝，对李说：“宝儿，我要嫁人，你高兴吗？”刘宝不街道该怎样回答，他只会点头。他的脚尖在地上来回蹭着，舌头顶着腮。他在想。李佳把头靠在刘宝的肩上，柔声地说：“宝儿，你这么小，你不懂！”刘宝说：“我不小，我懂！”他停下脚，侧脸看李佳的眼睛。唉，女人的心真的不好明白。
李佳的头有刘宝的肩上停了好一会儿，说了好多话，可刘宝只记住了一句话：“宝儿，你是小弟。”刘宝差点哭出来，我怎么是小弟呢？
小弟就是小弟，不做小弟也不成。大约过了十天，刘宝听说李佳快要订婚了。这可是让刘宝沮丧的坏消息。
“老娘”似乎不清梦刘宝的心事。有一天，他对刘宝说：“宝儿，妈问你一件事，你和李佳处过对象没？”
宝儿横了母亲一眼，道：“哪呀，李佳可是我姐！”
“老娘“说：“那人琛说你抱人家李佳的了？李佳也抱你。”
刘宝不满意了，说：“瞎说啥呀，没影的事少说！”
“老娘”骂了一句，竟自走了，她没有看出小刘宝好象要哭了。
刘宝真可怜！
但后来李佳没有和张小军订婚。这里的缘由谁也不知道。刘宝又生出希望，又期待着和李佳单独在一起说话，看李佳那颗鼻翼旁的那粒雀斑，想那雀斑在自己的眼前跳来跳去。
刘宝觉得自己大了。可不，再一年，他就十八了！